故事发生在上世纪70年代末,一个偏僻的小山村里。
南方地处潮湿,雨水频发,每到夏末初秋之时更甚,十天半月不见太阳,蜿蜒山路又极其难走,到黄昏那会儿人们就陆陆续续回家去了。
那天雨下得很大,朦胧雨幕中,一个身材纤瘦的女人背着娃娃走进农屋,将手里的药袋往地上一扔,转过身,同谁赌气似的朝着门狠踹了两脚。
结果不言而喻,那两扇木门本就年久失修,受到女人的这通暴踢,当即晃晃荡荡发出一声巨响。
“哇——”背篓里盖着的娃娃哭出声来,哭声响亮刺耳。
女人并没有去哄娃娃,而是把她从背篓里抱出来,放在里屋床沿上,摆成站立的姿势。
母亲的脸被放大无数倍,十分清晰地展现在娃娃眼中:
一张瘦削暗沉的脸,双唇泛白,鼻骨上满是褐色斑点,看上去饱经风霜。
娃娃细声哽咽,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盯着母亲乱转,颇有几分灵气。
看着女儿可爱无辜的样子,女人不禁落泪,抬手轻轻拂过耳边碎发,迅速收敛悲伤。
“立好!”女人厉声怒喝,吓得女娃急忙绷直了腿,
然而也只是刹那光景,只要女人稍一松手,娃娃的身体就像散架的积木,跌倒在床上。
黑色身影逐渐扩散,笼罩着瑟瑟发抖的娃娃,她依旧是瞪着眼睛,不发一言。
“立好!”女人心有不甘,毫不犹豫地扽直娃娃柔软的身体,结果还是和上次一样。
渐渐地,女人眼中彩色光芒消散,变得茫然空洞。
浑身瘫软如泥的娃娃撅着小嘴,不知犯了什么错,却看到母亲伏在一边,哭得比她还厉害。
她艰难地开口,唤道:“妈、妈妈……”
三岁半,别人家的孩子已经满院跑跳,甚至撒着欢儿和泥玩,而娃娃只能瘫在母亲怀里,任由邻里对她说三道四。
然而,说一千道一万,现实生活是很残酷的,无论它有多糟糕,日子终归要过下去。
从那以后,女人在靠近窗边的位置摆了一张竹椅,那是娃娃的父亲专门为女儿量身定做的,很是适合她。
为便于喂药,椅子前面多加了一圈木质围栏,后来又细心地支起两块板子。
虽说他们两个都很忙,但和性子泼辣的妻子相比,娃娃的父亲就显得格外温和,他还给娃娃起了个顺耳的名字——小蝶。
岁月如梭,转眼间到了第二年春天,万物复苏的季节。
“娃儿,饭放这儿了噢!饿啰再次(吃)。啷个人看你你莫理他!”女人蹲下身,把一个盛着饭菜的砂锅放到竹椅前支起的板子上。
听到母亲熟悉的地方话,小蝶用力点头,绽开一个灿烂微笑。
女儿乖巧模样令女人心疼,她别开视线,取过旁边约两米长的铁链子,绑在小蝶盈盈一握的小腰上。
经过半年时间练习,小蝶手部力量逐渐增强,勉强能够拿勺子往嘴里送,也仅此而已。
女人也想过在家里照顾女儿,但地里有活等她去干,没办法,只得让女儿自己在家。
腰间铁链轻轻晃动,不时发出清脆的声音,目送母亲离去后,她将视线移到对面窗子外面,坐看天边云卷云舒。
天色罕见放晴,橘色日光照着她的侧脸,正望着天空发呆之际,看到窗边飞落一只花蝴蝶,好像伸出手就能抓住。
小蝶对那蝴蝶笑了笑,见它停落眼前,忽又煽动翅膀飞走,心中无比羡慕。
时间一点点流逝,不知过了多久,肚子开始咕噜乱叫,小蝶知道是时候吃午饭了。
她用那只相对灵活的手倾移重心,慢慢凑到砂锅前,再用下巴拨开锅盖,饭菜香扑鼻而来,引得口水直淌。
尽管这套动作已经重复多次,也是家里有人时,自己尝试还是第一次。
正当这时,从院子外面跑进一条大黄狗,想来也是饿了,窜到小蝶这边便朝她扑了过来!
哐当一声巨响,饭盆应声打翻在地,那个时候粮食对人来讲非常重要,更何况是偏僻小山村?
当时条件艰苦,听说不光是要饿肚子,还经常会有生下娃娃养不起,狠心丢在路边的父母。
小蝶算是比较幸运的,她只是不明白为什么狗要和她抢吃的?
偷袭得了逞,黄狗忙低头舔舐食物,小蝶在一旁默默看着,像是受到了惊吓。
此时此景,好不凄凉。但狗的主人却并没放在心上,说是主人,也不完全是,毕竟那个女孩只有十一岁。
她慢悠悠走进屋子,对黄狗一通数落,待打跑大黄狗,才抬眼扫了小蝶一眼。
女孩出落得十分水灵,单眼皮,瓜子脸,肩上两根麻花辫油黑发亮。
从记事以来,小蝶出门的次数就屈指可数,她还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女孩,咬着手指细细打量起来。
自家狗偷跑出家,又打翻邻家小妹的午饭,女孩脸上自然挂不住,本想道歉,脱口却是一句:“瓜娃儿!”
说罢,转身匆匆奔出门。
小蝶看着女孩离开,急得不得了,却只能发出哭声,吐字也模糊不清,身后铁链当啷作响,地上一片狼藉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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